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忆费新我老先生二三事

时间 : 2023-07-10 15:11:37 来源:新华报业网

虽然时光过去了近半个世纪, 可一些往事总是无法忘却,在我的脑海里萦回。

那是1976年8月底的一个下午, 酷热炙人。我与江苏省肿瘤医院的同事一道去看望费新我老先生。来到苏州干将路费老先生家中时,见到他老人家穿着一件夏布单衣正在作书,桌上与地板上摊满了写好的条幅。只见他全神贯注, 目不旁视, 直到家人告诉他有客人来到时,他才搁下笔来。


(资料图片)

我向老人家说明来意,并告诉他,自己上个月参加江苏医疗队去河北唐山参加了抗震救灾工作,这次又陪同北京卫生部巡回视察组来到苏州、无锡各医院检查唐山地震负伤人员的安置情况。老人家听了十分高兴,为了鼓励我,当即在桌上挥书赠我:“在抗震救灾斗争取得胜利中做出了一点贡献。一九七六年八月,加南世侄唐山归来,又工作到苏锡等地。新我书此以志纪念”。

费老墨宝用的是一张45x80厘米的宣纸,我托裱画店裱装后一直保存至今。悠悠岁月早已将这张宣纸浸染成黄色,但留在纸上的那些遒劲文字,一笔一画至今仍富有生命活力。字里行间深藏着费老先生对我的信赖与赞许,每看到它,便引起我对老先生的感恩和思念。

费老先生与家父叶橘泉是世交。早在1932年, 家父编著出版《自然医疗》一书的封面上就是费老先生题的字。

费老先生是书法家,家父是中医师。虽然他们专业不同,但两人神交已久、一见如故。相识相知,情谊历八十多年而未减。在这漫长的岁月间,他们一直保持着推心置腹,无话不谈的真诚友谊。记忆中他们每次见面时总有说不完的话,有时畅谈到深夜。即使在史无前例的“文化大革命”中,他们两人都身处逆境,仍然互相鼓励,互相支持。记得在1969年底,家父被宣布“解放”, 临时安排在江苏省五七干校附属医院为患者治病,他的宿舍墙壁上就挂着费老先生写的对联:横眉冷对千夫指,俯首甘为孺子牛。

还有一件让我难以忘怀的事。那是1971年秋季一个有雨的傍晚, 我陪家父和费新我老先生去苏州锦帆路50号看望汤国梨先生(已故国学大师章太炎先生夫人)。当我们敲开大门走进章宅时,管家说汤先生已在客堂等候了。那一年,汤先生88岁,正在精神抖擞地组织人员编辑《章太炎全集》。费老先生告诉我,汤先生是我国近代思想家、诗词家,曾任民革苏州市主委。

三位老人久别重逢,谈笑风生。当家父问及汤先生的健康状况时,她笑着说:“我患胆嚢炎、胆石症,因石头大如鸽蛋, 用中药无法排出, 我又不想手术,两年前,按叶先生医嘱,服用猪胆汁这味药,现在病情稳定。”家父听后,甚感欣慰。

告辞了汤先生,我们回到南林饭店。费老先生心情沉重地告诉家父,不久前汤先生的一位亲属不知得罪了哪而被关进了监狱。费老先生已四处托人,请叶兄也协助营救。当时尚在“文化大革命”之中, 家父回去后即向江苏省五七干校军代表罗晴涛同志(时任省军区政治部主任,一位关心民众疾苦的好军人)谈了这件事,并递交了相关材料。一周后,家父与费老先生又专程来到南京市北京西路的江苏省革命委员会(现江苏省人民政府),见到彭冲同志(时任省革委会副主任,负责统一战线工作),向他直接反映了这件事。

后来听说没隔多久,公安机关确认汤国梨先生这位亲属无罪而被释放。这件事对我触动很大,费新我老先生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教育了我:不仅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,还要用爱心去关心周围的每一个人,每一件事。老先生仗义执言,鼎力相助的精神使我受用终生。

1973年, 家父在江苏省五七干校的五年里完成了《食物中药与便方》一书, 由江苏人民出版社出版。费老先生又为该书题了书名。

1984年初,费老先生正在身体力行地准备南京美术馆的个人展览会。家父坐火车去北京参加了全国政协会议。他们在繁忙之中仍不忘互致新年问候。

日月如梭,转眼已到了21世纪。2023年初,畏友费之雄先生夫妇回双林探望,来到正在拓建的费宅故居。费新我艺术馆胡馆长指点着对面一幢乌砖砌成的楼房说,这里是叶公(叶橘泉)当年行医之处,双林镇政府特安排筹建叶橘泉医馆, 将展示叶先生生前著作44册,医学文章509篇等,让中医药宝库中的精华进一步为社会服务。之雄先生听了非常高兴!书画与中医乃中华两大特色传统;费老与家父两大典型人物,竟在这著名石拱桥镇相映成趣,相见不恨晩。之雄先生当即口占一联: “前世同乡,过往融情成挚友; 对门邻舍,从今继业永神交”。

今年是费老先生一百二十岁冥寿。哲人云亡,然而老人家那热爱祖国的深情,刚正不阿,胸怀坦荡的品格,孜孜为教,提携后进的精神,深广的学问,遒劲的书法,都是永垂不朽的。

叶加南:南京中医药大学毕业, 日本国立富山医科药科大学博士课程毕业。横浜松翁会东洋医学研究所荣名誉所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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